话题：去中心化的道德悖论：程序正义vs结果正义

最近Solana的借贷协议Solend上上演了一株闹剧，让人们对当下互联网3.0所提出的“去中心化”产生了疑惑。

这个事情的开端是因为Solend创始人Rooter发推说，某个3oSE开头地址的巨鲸在Solend上有着价值1.7亿美元的SOL存款（池子占比95%），以及价值1.08亿美元的USDC+USDT债务头寸（USDC占比86%）。

考虑到近期市场行业下行趋势，SOL当时的价格距离该地址22.27美元的清算线很近，希望能尽快补充低压资产或偿还部分债务，以免潜在的清算麻烦。

至于这位巨鲸（即持有资产很多者或组织）为何没有操作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没来得及，也有人是认为SOL不会继续跌到清算线…… 

本次事件的巨鲸账户，数额体量巨大

而最可怕却有最合理的一种是：该地址几乎的协议允许范围内借满了稳定币，巨鲸也可能一开始就没想过保住仓位，而是想通过借贷协议实现“变相出货”。特别是在市场极度恐慌的近期，直接于二级市场抛售这种体量级的代币很可能造成连环性的踩踏，最终的市场冲击损失或许要比借贷这口和清算惩罚加起来更高，所以不如抵押流动性存疑的SOL，借出实实在在的筹码。

就在Solend联系了这位巨鲸几日未果之后，Solend方面也开始倾向于这种发展趋势。

结合该仓位规模占协议规模比例过大的实际情况，以及Solana在之前处理类似规模的清算时出现过过载宕机的事件，Solend认为一旦改地址遭被动清算，将无法保证链上清算顺利执行下，极有可能产生大量坏账的情况（参照Terra事件对MIM的影响），进而给协议带来资不抵债并导致所有其他用户承担损失的系统性风险，并威胁到整个Solana生态的平稳。

急情之下，Solend采取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避险措施，那就是提议让Solend Labs紧急权利来临时接管该巨鲸账户。

首先是Solend对占借款总额20%以上的巨鲸制定特殊的抵押要求，如果借款超过主池所有借款的20%，则需要35%的特殊清算门槛。其二是Solend Labs被授予紧急权利接管巨鲸账户，方便在场外交易中执行清算，也避免了短时间大量交易请求提交造成的Solana宕机。

整个提案思路清晰，核心逻辑就是尽力保证清算的顺利执行，避免出现坏账和系统性风险，抱住协议以及该巨鲸之外其他人的最大利益。

在经历了六个小时的社区治理投票，该提案在几家大户支持下迅速通过。

其他几个巨鲸为了保全自己，一致投票通过了协议

然而，这个看起来多少有些“结果正确”色彩的提案，却在去中心化圈子里造成了轩然大波，甚至引发了“DeFi已死”的悲鸣。究其原因是，该提案核心的举措在道义上立不住脚，Solend达成期望结果的路径上存在“程序错误”。

这凸显的就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哲学悖论：如果一个人的“死亡”有利于其他人，那么大家是否有权决定这个人的生死。

依靠群体的意志支配个体资产，怎么想都和“掌握自己金融主权”为核心理念的DeFi相矛盾。这就好比一条开始漏水的船，为了让其他人活下来，大家一起把一个胖子推进水里。在这个事件中，Solend就是这条漏水的船，而那个巨鲸就是被推下水的胖子。

或许Solend的故事里，这位巨鲸本身就有“有意赴死”蓄意清算的预谋，在社区讲述中更改了细节，让他的“死”对大家更有利。然而该巨鲸执行的“金融主权”是以22.27美元为清算价格抵押部分资产并借出部分资产，社区后期所做的任何针对性更改，实际上都是在破坏他的“金融主权”。

DeFi面临了古老的哲学问题：如果一个人的死有利于大家，大家是否有权决定让他死

集体投票干预个体，在加密币历史上也并非首例。之前Juno Network也曾通过治理提案剥夺了巨鲸地址的持仓代币，不同的是Juno Network在“处刑”中指责该巨鲸恶意利用规则漏洞。而这次Solend的巨鲸在行为上很难找到借口。

所谓的蓄意清算也不过是推测（而且即便是事实也没问题），实际上他只是存了一些货币，又借了一些而已，也正是因此大家才觉得这位巨鲸其实挺无辜，也让Solend为此时招惹了一身口水。

从Solend的角度出发，他们的处境也是进退两难。船已经开始漏水，自救是必须的操作。然而干预则会导致协议陷入巨大的舆论危机，放任不管则可能是系统性的崩盘。

索性的是市场出现了短线复苏，事态暂时缓和了下来。SOL的价格距离该巨鲸的清算线也越来越远，因此这也给该协议一些喘息之机。今天Solend再次发起治理提案，拟撤销之前通过的“接管控制权”提案，希望找到一个不涉及接管账号控制权的方法来解决类似的问题。这个提案现已经被社区通过并取代了之前的提案。

只能说索性如此，如果事态没有好转会怎么样？如果SOL的价格逼近22.27亿美元，到了不得不立刻决定的时候，“结果正确”和“程序错误”的提案会如何呢？可能没有人知道答案。

Solana这次遇到的问题，是所有DeFi都应该有所动作的预警信号

这件事给所有的去中心化金融业者敲响了一个警钟，与其思索在面临这种情况时应如何抉择，不如想想如何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Solend这次事件，是一个偶然也是一个必然。如果Solana的性能完全不惧这种规模的链上清算，Solend能够提前对类似情况做出预设性风险对应措施，治理模块能够在不涉及用户资产主权情况下更加清晰，大概就不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然而在底层性能有限，风险预案准备不足，治理模型也不够完善的大环境前提下，没人能确保未来不会再出现一艘会漏水的船。

发展速度远超底层建设时，问题就会被暴露并放大

这也不是Solend一家的问题，而是所有DeFi行业持续发展都会面临的考验，需要所有人群策群力，互相协作共解决的问题。

DeFi在过去两年通过叙事、杠杆、组合、复制的支撑下实现了数字层面的突进，然而现在回过头来看看，基础设施建设、安全防范机制、治理模型设计等多方面的必要工作完全没能跟上。

这使得当下的DeFi就如同空心菜一样。虽然Solend一定程度损害了去中心化的信任，但同时也可以成为其他DeFi的一面镜子。趁着这个全行业“降杠杆”深化之机，DeFi也者们也应该放缓脚步，冷静思考和处理一些一直存在的麻烦了。

编辑：Cloud 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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